一夜好眠,耳边似乎有女子温柔的歌唱,妖媚的舞姿,翻飞的裙摆,一张迷糊的容颜,似是娘子的模样,褪去凡衣,如仙似魅。
风声搅乱一池春水,崔三郎含笑睁开眼睛,微微茫然,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轩窗大开着,有鸟雀在叽喳鸣叫,温暖的阳光已经照射到床边,可见他睡的太熟,天早已大亮了。
身旁的被子下微凉,娘子已经起了很久,他正想掀被子起身,忽然感觉腿间一凉。
他脑袋一懵,下意识抱紧被子,那似曾相识的凉意,带着微微的黏稠。
老天让我去死吧!
如玉般的面容一片羞窘,连忙换了干净的衣衫,他将亵衣亵裤团起,想扔到床底又觉得不对,给抱在怀中,想要拿出去洗。
田清婉在墙角浇花,神情清爽。丹羽在院中晾衣服,耳朵灵敏听到动静,笑着回头,“郎君起来了,厨房有热水可以洗漱。咦,把怀里的脏衣给奴婢吧,奴婢正好一起洗了。”
崔三郎慌张抬头,连忙拒绝,“不,不用了,你洗那么多衣服已经够辛苦了,这两件我来吧!”
丹羽小手一探,已经扯住了衣服。“郎君这是怎么了,平时衣物不都是奴婢洗的吗?不必心疼奴婢,就当男子使唤就行。”
崔三郎用尽吃奶的劲双手扯住衣服,咬紧腮帮,“毕竟是女孩子,还是要心疼的,心疼的。”
田清婉停止浇花,起身看着崔三郎了,眼神变幻。“去了考场回来,三郎就怜香惜玉起来了?”
心中暗思,难道崔三郎以前也对丹羽有色心,现在觉得考了举人十拿九稳,就膨胀了!
“不,不,娘子别误会,你听我解释。”崔三郎心里一慌,连忙摆手,而此时丹羽也把衣服抱在怀里,一连跳了好远。
“奴婢,奴婢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崔三郎眼见裤子已经救不回来,稍稍冷静下来,“娘子误会了,我只是这三日里做事做习惯了,不敢劳烦丹羽。”
“哦,那吃饭吧!”
田清婉淡然点头,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,不过崔三郎这藏着掖着,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呢。丹羽将衣物放在木盆里,麻利的去厨房盛饭,早饭摆了一桌。
精心熬制黏稠的粳米粥,配着咸鸭蛋,腌黄瓜,还有咸口的花卷,甜口的红豆包,一人再配一碗蛋羹,十足味美。
崔三郎食不下咽,脑袋懵懵,一心想着丹羽没发现,还是被发现的场景。
这般吃完饭,田清婉用帕子擦了擦嘴唇。
“三郎既然是想干活,今日碗碟就你洗了吧。”
“哦,哦好!”
崔三郎麻木的点点头,收拾收拾跑去厨房刷碗。
丹羽看眼色好的很,根本不往厨房钻,径直去洗衣服了。
反倒田清婉坐在堂中,悠然品着清茶,跟地主婆般悠闲。
丹羽洗好衣服,脸色有些古怪,偷偷看了田清婉一眼,正想上前说话,敲门声响了。
拉开门,神色有些萎靡疲惫的王景行和崔明兰走了进来。
“三嫂,我三哥呢?”崔明兰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,眼底还留着一丝乌青,显然这几日没有睡好。
崔三郎从厨房走了出来,“你们来了,进来坐吧。”
众人围着桌子坐下,王景行有些激动,又有些羞愧,沉默许久,终是问道:“三郎,下场感觉如何?”
崔三郎沉思一会才道:“题目艰涩,写的还算顺遂,至于能中不能中,便看天意了。”
“天意,天意弄人啊!”王景行悲呼,几乎泣不成声。“三郎,我和那贾先生只见过一面,吃了场酒,根本没见过试题,我是清白的,可知州大人偏不信我,等放我出来时,考场的门都关了!”
几天在牢里提心吊胆,吃穿不好,日日备受折磨,本以为自己出来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,一去考场才知道门都锁了,根本进不去。
崔三郎见他面露凄苦,脸色浮肿,似一下老了几岁,不免伤怀。
“吃一堑,长一智,下次再来,就安心备考,绝对能一举得中。”
王景行摇着头,难受啊,“三郎,我这心里难受啊,我若去考,今科必定高中,是有人害我啊!”
田清婉抿了抿唇,低敛眉眼,这王景行好大的口气,也不知是不是压抑病了。
“考中秀才百十千,都有中举的可能,景行以后当慎言,小心谨慎,方位正道。”
崔三郎接连再劝,可是王景行都听不进去,深深沉浸在此次的打击中。
崔明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,真是个没用的。
“相公,三哥都劝你振作,你可别能再日日酗酒了。”
“酗酒,你还酗酒?”崔三郎一愣,眉宇皱起。
“没有,没有,就是心里难受,就多喝几杯。”王景行连忙摇头,看着崔三郎玉一般的容颜,哪容他皱眉。
“三哥三嫂,我们这次来,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,什么时候回去啊?”
田清婉点点头,“回去是要提上日程了,不过我和三郎要留下来看榜,需要再停留个五到十日,明兰妹夫既然无需看榜,不如就早些回吧,好安心养胎。”
崔明兰撇了撇嘴,怎么还要停留这么久,这住一天,不是都要花大把银钱呢。
“三郎,不如早些回吧,明日一起走,路上还能有个照应。再说回去等通知不是更好,何须急在这一两日。”
王景行心中伤心难受,若不是为了等三郎出来,他当日就能离开府城这个伤心地。现在在这等人放榜,看着别的秀才,年轻的,年老的,文笔不如他的,一个个高中,得多难受啊!
崔三郎自然听自家娘子的,摇了摇头,“还是要看了才安心,你们无事就先回吧,呆在府城浪费银子。”
王景行见此,也没再劝,“便罢了,今日我们兄弟俩好好吃顿酒,诉诉心中苦闷。”
崔三郎略有迟疑,田清婉说道:“这可不行,三郎在考场熬了三日,身子受累受寒又受热,大夫说了,得好好静养,荤腥酒水一点都不能沾,还要喝上好几日汤药呢。”
崔明兰点点头,“三哥身子骨不好,是不能喝酒,我和相公中午就在这吃顿饭,陪你们说说话,晚上就回去收拾行李,明早便走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,田清婉自然不能拒绝,她笑了笑,“那晚上便去前楼定桌席面,好好热闹热闹,也祝三郎能得个好彩头。”
此话一出,除了王景行面色黯然,其余脸上都挂着开心。
几人又闲会话,崔三郎借口不舒服要安睡,王氏夫妇才走,实在是王景行看他的眼神,让人别扭极了。
崔三郎睡下后,丹羽悄悄跑到田清婉身边耳语。
“夫人,怪不得郎君不让我洗裤子,他那裤子脏在裆部,怕是尿裤子了!”
田清婉噗嗤一笑,几乎被口水呛到,这么大人还会尿裤子,不可能,床铺可没湿。忽然间,她又想到了什么,脸上浮现胭脂色。
“知道了,这事不可跟外人说!”
“奴婢省得,夫人放心。”丹羽眨眨眼,一脸郑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