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赶紧扯回自己的袖子,摸着药箱想走。这种事情,以前也发生过许多次了,好多郎君都以妇人失了清白为由,去药堂闹事,他可是赔了好些银子,等年纪大了,就再不敢做这种事了。
“大夫,大夫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何况这是两条命啊。她家郎君是个读书人,以后还要为官做宰,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。”
田清婉看着大夫要走,吓了一跳,现在可是全靠大夫保命了。
“读书人最是迂腐,看中清誉,说是不行就不行。”那大夫一听,态度更坚决起来了。
“不好了,王家娘子呼吸变弱了,王婆子,你是保大保小啊?”
稳婆一看孩子生不下来,孕妇又昏迷了过去,心里着急。要是用她特殊的接生手法直接将孩子推了出来,孩子有可能还有命活,但妇人是必死无疑了。若是想要保大,熬一副红花堕胎,孩子就能顺利生下,但也会被药物毒死。
王母躲在厨房里,任由这边叫唤也不敢出来,不管是保大保小,到时候她都脱不了干系,还是交给崔三郎媳妇田氏,到时候都能往她身上推得干净。
正在田清婉还在劝说大夫之际,丹羽甚至想用武力胁迫大夫进去,王景行跌跌撞撞冲进门内,脸色微白,一副气喘吁吁之态。
“明兰,明兰如何了?孩子生下来了吗?”王景行一路狂奔过来,全凭一口意志坚持着,若不是扶着门框,怕是已经如烂泥一般软倒在地,方得轻松。
“行儿,你终于回来了,娘要被你媳妇吓死了,呜呜。”王母跌跌撞撞从厨房跑了出来,眼睛红彤彤的告状。“你这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,让她在院子里好生洗着衣服,也能自己摔倒地上,这一摔就把我的乖孙给摔出来了......”
王母喋喋不休的说着,听在田清婉耳中非常刺耳,皱着眉头,制止了她的絮叨。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王郎君,明兰因生子之痛昏迷过去,孩子也是情况危急,现在能救她们母子的只有大夫,你让不让他去产房救治。”
王景行微愣,面目一瞬惊恐,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大夫,看着三十有五,一神灰色深衣,五官周正,他竟然要进产房救自家的娘子。
他心中一犹豫,面上就带了出来,这若是让旁人知道了,他以后还怎么做人。
“不行啊,大夫你可不能进去,你进去了,俺儿子不是带绿帽子了吗。”王母赶紧摆摆手,现在生产关头,哪能让大夫进去呢。
那大夫面上一怒,觉得耻辱,背上药箱,哼了一声。“严重了,鄙人并未要进去,既然稳婆已经来了,还请结了诊钱,让鄙人离去。”
“诊钱?”王母抿了抿嘴,抬眼看向了田清婉,目光幽幽的,颇有你怎么还不掏钱的意思。
丹羽心中嗤笑一声,神色冷淡。“王家婶子,赶紧付了钱,人家大夫忙着呢,可别耽误了别人的时间。”
“是。”王母被丹羽的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,瞬间就往怀里去摸银钱。
“王婆子,你回个话,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,难道你两个都不想要了。”稳婆在里面急的厉害,这人命关天的事情,这王家人怎么不急啊?
“王郎君,不知你意下如何,还请速做决定。”田清婉深深皱着眉头,看着王景行的目光很是不满,到底是什么意思,也说个清楚。
王景行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,不敢与田清婉对视,犹犹豫豫,话还是说不出口。“我……我。”
“保小,给我保小的。”王母尖细的声音忽然高声唱了一句,也彻底暴露了她阴险的心思。
“你们王家......”
田清婉气的直想咒骂两人无情无义,但是对于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她浪费口舌,只是深深看了王景行一眼,决意自己将大夫送进去。人命关天,顾不得什么清誉,大不了和离。这一刻,她根本就没有想过,崔明兰会不会怨怪自己,或者明知如此,她也愿意一力承担。
“娘,你怎么能如此.....”王景行心中不忍,虽然他不是如何喜欢娘子,可毕竟是一条人命,也是自己的枕边人,怎么能这么做。他颓然的低下头去,丧着气。“还请大夫进去,帮我救救娘子吧。”
虽然王景行并未苦求,也没有道歉的意思,大夫心中还是郁结不满,可毕竟医者仁心,责任感战胜了个人情绪,点了点头,闷不吭声进了房间。
“丹羽,你进去看着点。”
田清婉知道,王家母子此时怕是指望不上了,只能让丹羽多看顾一点。这大夫进去,站在床头,根本也看不到什么。
“行儿啊,你怎么就让他进去了,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,何况还是同处一室,又是生孩子,以后别人不知道怎么说你呢。”
王母不满的抱怨着,如今王景行回来了,她也找到了主心骨,反正孩子她也不能替儿媳妇生,就乖乖坐着等结果了,其它事情,都有别人操心呢。
“娘,人命关天......”王景行坐在凳子上等待消息,面上还是有些难受,坐立不安的模样。
田清婉嗤笑一声,“难道做了寡夫,别人就不嘲笑王秀才了。王家婶子和王秀才若是真的担心,也该进去陪着才是。”
“这怎么行,男人怎么能进产房,多晦气啊。”王母赶紧拒绝,一脸嫌弃,还想坑他儿子呢。
“同为女人,我替你觉得可悲。”田清婉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,不愿再做理会。
王母动了动嘴,想说两句,又想着现在有求于人,就闭了嘴。
“啊,疼,好疼啊,我不生了,不要生了!”崔明兰虚弱的叫声又随之响起,看来是大夫进去后,把孕妇给医治醒了。
稳婆听着,又气又笑,这临门一脚,还由得你生不生。“这都什么关头了,你想不生也不行了,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,赶紧省点力气,我叫你用力,你就用力,赶紧把孩子生出来才是正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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